等待与遗忘2

（大家看完«等待与遗忘»再来看这个更好哦，这个有很多和前文呼应的。）

我不再想这个脑海里的名字，定睛看向画面里出现的女孩。

自从上次告白失败之后，我再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看过她，我害怕给她造成困扰，可是这一次再见之后，我也将忘记她……

我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忘记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我也想不起之前的一点一滴。

我只能回忆起和正在显示的画面相关的记忆，也就是对徐意安的记忆。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出发勘测的那一天，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看我的眼神，担心与怜悯。

我想她大概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机器人吧，毕竟她那么聪明，是3S级研究员，她肯定知道的。

所以她不愿意让我一起去勘测，我那时以为是她觉得我会拖后腿，现在看，应该是害怕我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影响后续的计划吧。

我还以为她对我不一样呢，也确实不一样，只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回望之前的一路，虽然有着数不清的危险，但是却实我进入研究所后过的最有意义的一段日子。

这些记忆流逝的飞快，我看着我和徐意安的关系越来越好，只是每一次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都让我的心紧紧攥在一起，因为我知道，当我们在翎东再见时，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就像一个饥渴的旅人，割腕饮血，明知道继续只会越来越痛，却仍然自残地一遍遍划向自己。

我想，在这个记忆里或许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们。

同我猜测的一样，当播放到一些关键的地方时，记忆里的画面就不再像前面一样划过，而是如同正身处此处一样，每一秒都在重现。

我又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徐意安，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样的她，她应该永远鲜活着，无论是热情还是冷漠。

这时的我还没有醒来，我一直以为我比徐意安醒的早，只是现在看着那个勉强睁开眼睛的她，原来，她那时候就已经醒了，或许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

毕竟对一个女生来说，尽管她很聪明，几乎没人比得上她，但在冰冷的河水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她的身体肯定早就吃不消了。

我想，还好，她的情况没有那么糟。

再看去，我已经醒了，就愣在她的病床前，然后颤巍着走了过去，那时我以为她真的醒不过来了，所以将回到研究所后才告诉她的话提前说了。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她那个时候已经醒了，在我进去前的几分钟，她刚刚睁开了眼睛，所以她这个时候就知道了，难怪，难怪她回来之后开始远离我。

原来那个时候我的喜欢就让她困扰了，她知道我是机器人，我不该喜欢上她的，我怎么配喜欢她呢？

我有些自嘲地看着那个痛哭流涕的我，她永远不会喜欢你的，说出来只会让她早早地就逃开。

尽管如此我依旧爱你，只是如若我早知如此，便再不会将我的爱意宣于白日。

我看着那个在夜里偶尔睁眼的姑娘，她的眼神依旧澄澈，我知道她的冷漠都是掩饰，她依旧将我当成同伴，可正是如此，我才越觉得自己的不堪。

我知道会有人喜欢机器人，但不会有人爱上机器人。

我同记忆里的我一起陪伴在她的身旁，我看着她的状态开始好转，只是和平时还是相差甚远。

但是我要走了，我得去翎东了，翎东距离岑河有一百一十七公里，这代表着当我到达翎东后，我无法再探知她的状态。

尽管我知道最后她会平安的和我们汇合，但是我仍旧担心她一个人。

接下来的记忆又如同电影放映般闪过，当太阳初升，晨光覆盖整片荒漠的时候，我顺着熟悉的声音回头，随风扬起的发丝依旧划过我的心。

时间又开始放慢，我等待着夜幕的降临，我知道那天晚上一定有事发生，尽管那时我就像平时一样睡去，可当我知道一切的真相，才发现了端倪，我并不是自己睡去。

那时候我说如若守护之心不能研发成功……，我们都没说话，那时我以为是她也不愿去想无法拯救这里的局面。

此时，我想她或许是在想如若守护计划不成功就将要牺牲的我。

我开始定睛看着画面，就在这会儿，我就该睡去了。

果然，我看见徐意安的手触碰了她颈间的项链之后，逐渐伸向了我的后颈，然后触碰了那个如同月亮的胎记。

再之后我便陷入了昏迷，也或许是休眠。

我听见她有些颤意的声音，我知道这最后的谜底也将揭开了。

“如若守护计划不能成功，那么必然会启动希望之心……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希望计划，就做个普通人，永远地活下去。

你问我为什么开始疏远你，该怎么说呢？与其说在疏远你，倒不如说我在疏离自己的心。

当我成为3S级研究员的时候就知道了希望计划，也知道了承载着希望之心的你。

我那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器人可以承载希望之心，于是老是趁着休息的去看看那些大人口中的陈希。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很不巧，你刚刚搞砸了一个检测，我只是从附近走过，但听着他们的谈论我也知道了你究竟犯了什么错。

我那时候想这样的机器人是否过于蠢笨了一些？毕竟我见过的机器人都有着常人不及的智慧，我原本想你该是最聪明的那个，可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我开始对你没了兴致，这样的机器人到底能否帮助我们完成希望计划真的令人怀疑。

可是，在一个研究员牺牲后，我再次听到了你的消息，平时他们都是说那个指挥长的儿子有多么多余，但是那一次，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夸赞你。”

“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那些原本对你这个名义上的关系户有些厌恶的人改口。

小时候妈妈就总说我什么都好奇，还真是，所以我又一次去见了你。

这一次，我看见你正在修复一个数据紊乱的分控机。

七百多回合才循环一次的关键让你抓住了，这时候我才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厉害的机器人。

只是在那位詹研究员牺牲后，你才表现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天赋。

但是，这些可没办法让我心动，我见过很多极其聪明的人，更何况我本身也很厉害。

那时，我想这只是机器人的特征显现出来了，我怎么会因此爱上一个机器人呢？

可是，在我们出发勘测的前一天晚上，我还不知道你也要同行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你，那时候你去了研究所的墓地。

我想你应该是在祭奠那位研究员，我当时就待在离你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请不要生气，我并非有意想要窥探你的伤心之处，只是，恰好我也在祭奠我在意的人。

我的爷爷、爸爸都为了研究所牺牲，所里也特例允许我将妈妈和他们安葬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能否活着回去，所见就想再去看看他们，只是没想到恰好碰见了你。

你那时候说你也要外出去技检，我有些讶异，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允许你出去，毕竟如果你在外面遭遇了不测，就代表我们的希望计划毁于一旦。我并不确定我们是否是同一目的地，只是最好别是，因为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你并没有说很多话，只是说你从未见过山花烂漫，从未为那些风景心动，我想起了太爷爷留下的手机，里面留存着他对这个世界最美好的记忆。

很幸运，我还能从这些影像里窥见从前的一角，所以相比从一开始便直面这个破碎世界的你们，我更加想要修复她。

我想倘若有机会的话，我也给你看看那些回忆。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见过你，或许我就不会知道机器人也有了感情。

我一直坚信着机器人没有情感，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波动不过都是提前设定好了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该表示难过，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又应该表示喜悦。

我之前以为你也是这样的，可是，在那个寂静的夜晚，没有需要你表现出情绪的外在因素，但是你独自来到了这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悲伤。

不是数据化的，是同人一样的，我能感受到和你一样的情绪，我共情了你的悲伤。

那时候，我除了惊讶外还有些担忧。

我想，如果你已经可以感知情绪，那么，当我们需要希望之心的时候，当你需要献祭出供你生存的希望之心的时候，你是否会因此而难过，难过你其实和我们都不一样。

这只是其中一种，我其实更担忧的是，那时的你有了情感，却对这个世界没有情感。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希望之心通过你的身体自动运转，收集周围的数据，但是如果最终希望之心不是自愿被取出，那么，它会遭受十分重大的创伤。

原本，如果你一直没能拥有自己的情感，那么，让你自愿交出希望之心只是一串命令而已。

但是，如果你像现在这样觉醒了自己的情感，那么，只有你自己能决定是否交出希望之心。

在研究所的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那时候已经有了情感，只是太微弱，只依附着那么一两个人，你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情感，你所感受到的一切情绪其实都是希望之心收集而来。

所以，你的情绪里有对未来的迷茫，对未知的恐惧，对一次次失败的焦虑。

可是这些并不真的是你的情绪，你依旧只因为几个人而产生情感上的联系。

所以，我感到担忧，我想，如果这样下去，或许希望计划根本无法完成，只要守护计划失败，我们就再无可能拯救这个世界……

我原本以为我们应该不是同行，但是，当出发那天在队伍里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选择了。

我想让指挥长将你带回去，因为我并不想做些什么，我知道我应该为了希望计划充斥你的情感，但是我又不想让你在拥有了所有的思绪后面临死亡。

可是由不得我选了……

如果你我不同行，我可以麻痹自己，我无法做什么，但是既然我有机会……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个挽救世界的机会。

所以，我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支持你，在你因为世界的破碎、人性的卑劣而警惕时，我将那些最美好的回忆捧到你的面前，告诉你，这个世界的原貌，告诉你世间的最宝贵的财富是自然，告诉你，这个我们所信仰的国家的强大，我做这些，只是希望你和世界的牵绊更深。

我在利用你……

可是，我看着你从一开始对队友的不解、对奉献牺牲的不解变成了甘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我们的陈希。

我应该庆幸的，因为你变了，变成了可以为了这个世界牺牲的最无私的人，我们赞扬这样的人，可是我们都不希望是我们在意的人去换取最后的胜利。

我的爷爷、爸爸，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我那时候很愤恨，恨他们为什么要牺牲自己、不顾我和妈妈的留恋，恨研究所为什么不能做好保护措施，恨自己无法保护家人。

但是现在，当我在一次次相处中爱上你的时候，我却要做那个刽子手，将你从灰色的世界中带出来，再将你推入那幽暗的废弃库。

我想，是不是我再加快进度，让守护之心能够快些研发出来，你就可以不用牺牲。

于是，我同他们在漩涡中坠入深处，倘若我那时不急着赶进度，或许会和漩涡错开，但是偏偏，因为这我发现了你的喜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我可以狠心完成所有任务的时候让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抑制不住地想要放弃，让你对这个世界失望，这样你就不会自愿献出希望之心了。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对那些无辜的生命视而不见，也没办法看着你走向最后的结局。

于是我开始逃避。”

“我开始疏远你，这样我就不用在每次和你的相处中挣扎。

我知道，我应该继续完成我的任务，让你深陷于世界的美好里，让你甘愿走向毁灭的结局。

我爱上你了，可这无法阻止我，我能遏制住自己的情感，我可以强迫自己为了最后的胜利牺牲你，可是，当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感到了深深的罪恶。

在我设下的秘境里，你陷入了甜蜜的梦，爱上了我这一个刽子手，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我似乎成了小时候我最恨的那一类人。

所以，我开始停止了美梦的编织，剩下的一切都只靠你自己。

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陈希，我喜欢你，你不要忘记我。”

在翎东萧瑟的风里，少女的声音随着飘起的沙砾堕入黑夜，她知道承载着希望之心的机器人会记录着周围的一切，尽管是在休眠。可她也知道，一旦希望之心取出，陈希将忘记所有的一切。

一直冷静成熟的少女第一次漏出了孩子气的一面，她绕着坐在山丘上的少年，转了一圈又一圈，一遍遍的重复着。

我叫徐意安，我喜欢你，别忘记我，我叫徐意安，别忘记我，别忘记我……

那个心里只有拯救世界的少女偷偷藏了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里。

我看着那个犯着傻的姑娘，我怎么会怪她呢，怎么会忘记她呢？

她带我领略了百年前我从未见过的风光，即使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与牺牲又如何，她只是给我看了从前的一切，爱上这个世界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她的诱骗。

是她教会了我，死亡并不代表着生命的终结，因为我们将爱寄托在了爱我们的人身上，为此，我甘愿放弃一切。

她依然可以做那个一直为人类利益奋斗，一直为挽救世界奋斗的姑娘，没有人会怪她，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想，或许一切都快要终结了，我想，我是真的愿意牺牲自己去挽救这个世界。

这对从前的我来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如今我学会了如何去爱，知道了大家一直为此奋斗的意义。

如果我的牺牲可以换得我所爱之人，所爱之世界的新生，我想，应该会比我们共同赴死来的幸福一些。

还有最后一段画面了，看完这些，大概我也将要苏醒了……

在指挥长发现数据有问题之后，我去了总控室通知各部门暂停对守护之心的研究。我走得太急切，没有看见身后那道充满着沉痛的目光。

只是现在我才看见，父亲掩面坐在办公桌前，清晰的泪痕顺着他的掌心落在桌面的文件上，晕染出一片的墨染。

我知道了，父亲也舍不得我，看，尽管他们都知道我是机器人，但他们依然爱我，那我还在畏惧什么呢？

我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随着最后一处的画面放映完，我的脑海里闪过一片白光，再去回想，我已不记得任何人和物，只有故事的开头和结尾一直印在我的记忆里。其余只有一些迷糊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闪烁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我的一切都在提醒我醒过来，提醒我取出希望之心。

……

我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化作一片片虚影，而我的面前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我似乎见过他很多次，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我现在只记得一句话

“取出希望之心吧。”

我已经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左边的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

当我的心脏，也就是希望之心被取出后，我会失去关于人的一切行为和感情。

我看着他再次按下了我颈后那块如同月亮的“胎记”，我清楚地感受着身体的每一寸变化。

我的四肢变得僵硬，我的思绪变得呆滞，我的皮肤蔓延上金属色的条纹，我的眼前变成了数据化的蓝色实验室。

我看见有一群人将一片金属心脏放入一个密封的盒子，我看见有很多人朝我走来，我看见他们的脸上都有一串串水渍。

最后一刻，我感觉到一个柔软的怀抱，它的温度好像和我不一样，是温暖的，好似从前拥有过许多次，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温暖，但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我的程序陷入了深眠，我沉睡在冰冷的储藏间里。

……

“陈指挥长，请您下令，将希望之心放入总机系统。”

陈泽听到这句话后好像终于从陈希已经不在的事实中回神，他压抑住将要落泪的情绪，走向了控制台。

“各部门注意，守护之心因为数据的错误发生了核泄漏，很遗憾守护计划宣告失败。”

那些不知情的研究员无法相信这项持续了近五十年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无数人的目光中都涌上了死亡的黑暗。

“但是，希望之心已经足以支撑总机系统的运营，希望计划将代替守护计划继续进行，现在，各部门注意，希望之心即将回归总机，请各位研究人员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刻监测着希望之心的回归。”

话音落下，陈泽也再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一直伟岸着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佝偻着老去。

一束目光紧紧地盯着广播传来的方向，泪水迅速晕满了双眼，徐意安知道，她再也见不到陈希了，那个到最后知晓一切却依然愿意赴死的少年。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

徐意安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但至少，此刻，她应该没有从前自己想象的高兴。

而其他研究员听见了这个广播来不及思考到底什么是希望计划，只是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服从命令是每一位研究员刻进血肉的本能。

当希望之心的契合进度达到百分之百后，他们终于开始相互询问希望之心的情况，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希望计划的存在只有高级指挥长和3S级研究员有权限知道，只是，他们如今也都没有精力向大家解释这些。

他

更新时间：2024-11-13 15: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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