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月微凉
将军府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当初自己要是听劝，看清楚那个人的本性，将军府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因为自己死去呢！
多年的情分换来他冰凉彻骨的一句，“苏禾月，你不该动她。”
1.
平凉一年，太子凉薄继位，成为了这大凉王朝唯一的王。
而我，只不过是他后宫中众多妃嫔中的一个。
唯一值得诉说的，就是身下这个皇后的位置。
即便这称号，也有人在虎视眈眈。
我没想到最后我会成为这个样子，当初那意气风发的女将军，好似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咳咳。”
“娘娘，您又在多想了。”丫鬟小梅花听到声音，忙小跑到床榻前，看着被风吹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忙关上。
只是榻上的人咳嗽声依旧。
月光打在苏禾月的脸上，让那张本精致的脸苍白了几分，弱柳垂衣的模样，看的让人无端心疼。
小梅花满眼心疼的看着床榻上半坐着，不断在咳嗽的人。
她是娘娘捡来的，一直跟在娘娘的身旁，自然也见证了娘娘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只是上天为什么独独要为难娘娘一人？这么多年有多苦，她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娘娘，陛下当真无情，这么冷的天，竟连木炭都不肯让您使用。”
就因为御医的那一句，‘木炭燃烧的烟对血液有影响。’
他在怕什么？怕我不肯放血给他的白月光喝？
我借着小梅花的手坐了起来，只是浑身的疼痛让我连直起腰都困难。
“小梅花，隔墙有耳。”
小梅花替苏禾月不值，“娘娘，以前陛下对您多好。”
小梅花的话，让我的记忆飘远。
2.
太和三十五年，十四皇子凉薄那个时候才五岁且还未被封为太子，也还并未坐上皇位。
而我和他的相遇，是在皇太后的大寿宴会上。
那时候所有的权臣以及宫中帝王的子嗣都要参加。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当初没有遇见他就好了，要是当初没有古道心肠救人就好了。
那个时候他瘦弱的可怕，我看到皇宫内居然还有这般瘦弱的人，忍不住侧多看了两眼。
等到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注意到宠妃笑着捂着嘴角，视线却戏谑的看着那个瘦弱的人。
他被宫女带了出去。
因为好奇皇宫中何人如此瘦弱，我便也跟了上去。
等到追上的时候，我看到的就只有他瘦弱的身体，在冰冷的荷花塘中扑腾。
而带他来的那个宫女，早就不见踪迹。
他，不会水。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我喊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有人出现，眼看荷花塘中的人逐渐下沉，心一横。
跳到了荷花塘里，忍着刺骨的寒冷把人捞了上来，那时候的我也才仅仅八岁 。
我救了他，听着他咳嗽出声，我稍微放下心来却也因为力竭昏迷在了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将军府的侍女见我太久没有回去，便来找我，看到我落水，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另一个落水的人。
也就是那次，他薄凉才和慕暖暖相遇。
而原因，竟然是她慕暖暖去偏殿玩，意外看到了刚睁眼的薄凉。
“小哥哥，你还好吗？”慕暖暖晶亮的眸子看着凉薄。
而凉薄的眼底，好似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顺理成章的，我下水差点儿丢掉半条命救的人，功劳全都到了她的身上。
而慕暖暖什么都没有说，默认了这份功劳。
却也造就了我悲剧的开始。
3.
“陛下到。”
门口太监的声音响起，让我收回思绪。
望着逐渐灯火通明的寝宫，她不明白，今天晚上他还来做什么？
明天，可就是他的大喜日子。
废后立新后，迎娶他的心尖尖。
普天同庆。
呵！
门缓缓被推开，逆着光，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像是神明降临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冷冽的眉眼，薄凉的嘴唇就像是他的性格一样凉薄。
或许，只是因为他的温柔都给了他的白月光。
“苏禾月，明天就是朕大婚的日子，朕要你来看着，亲眼看着朕娶暖暖为妻，唯一的妻。”凉薄也不知道，明明明天就是他娶到心心念念人的日子，今晚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这个让他看到就会觉得恶心的皇后，这个一心只想暖暖死的恶毒女人。
这个被他利用登上这个位置的女人。
“那便恭喜陛下了，咳咳。”我的声音平平的。
捂着胸口，一阵的咳嗽让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脸颊泛红，倒是显得有气色了许多。
凉薄看到苏禾月淡淡的神情，一股无名的怒火上涌。
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颚，“苏禾月，你以为你装可怜，朕就会留在你的寝宫？你这种小把戏使了多少次了？
告诉你，朕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我垂下眸子，原本以为不会再疼的心，又开始隐隐抽痛了起来。
一遍遍听着他说没爱过自己这样的话，心早就该死了才对。
“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将军呢？现在装柔弱给谁看？”凉薄皱眉，他看到苏禾月这模样，怒火就不断。
也不知道是在气眼前这人恶毒，还是气什么。
要是这人没有老想着伤害暖暖，他还会好好待她。
虽然他不爱她，但是诺大的皇宫养个闲人还是能养得起的。
“咳咳。”我再次咳嗽。
脸上那痛苦的模样，就连小梅花都看不下去了，可眼前的皇帝，却像是眼瞎一样。
又或许，看到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陛下，娘娘病了，需要休息。”小梅花壮着胆子上前，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
娘娘遭的罪已经够多了，她希望娘娘可以少遭点儿罪。
“你一个贱婢，也敢顶撞朕？”凉薄脸色发黑，浑身的冷冽之气不断四溢。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心疼娘娘……”
“哼！”
苏禾月看到这样的凉薄，回想到当初他的模样。
那么的温和有礼，那么的……
4.
“禾月，这个送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十岁不到的凉薄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就知道，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没有后台是会死的尸骨都不剩的。
他把视线定格在了将军府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苏禾月的身上。
虽然将军之女苏禾月按照年岁，要比他大上几岁，但是将军府唯一的继承人这个身份，可以保护他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着。
而那个时候不少的皇子想要接近她，但是都被苏禾月一身的武艺以及桀骜的性子给吓到。
试问谁家女儿郎会是这副模样？
那时候，因为一颗热心肠，我没少干过替良家妇女出头的事情。
故此太和年间，在百姓的口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娶平民妻，不娶将军女。’
能有年龄相仿的人和自己玩，倒是个稀罕事，更何况还是自己救过的人。
“难道他知道是自己救了他？”那个时候的我天真的猜想。
几年的时间，我和凉薄越走越近，也越发的清楚了他的处境。
冷宫中嫔妃的孩子，不受任何人待见，就连皇帝，怕是都只知道有这么个孩子而从未放在心上。
别的皇子都是锦衣玉食，再不济的公主身边都有十几个下人。
唯独他，孤身一人。
没人庇佑，从小捡着人家吃剩下的东西才活到现在，而皇宫内任何大型宴会，皇族中人均需参与，他也不例外。
那宴会上，每一样食物，都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相处中，我沉溺于他的体贴，沉溺于他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样。
“禾月，我会娶你为妻，唯一的妻。”
他的眉眼温柔，眼底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这句承诺，又或许是因为那双看着自己的时候，只有自己的眸子。
我动心了。
我开始替他着想，替他处理掉一切妨碍他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我的手上，沾满了本不该有的鲜血。
我的身上，沾染了杀人之后才会有的煞气。
而我做的越多，凉薄表现出来的爱意就越发明显，越发让我沉溺其中。
“月儿，那凉薄并非良人。”
那天夜里，父亲把我叫到书房，和我说着心里话。
我知道，即便母亲死在了我出生的那天，父亲也从来没有因此迁怒与我。
我知道，无数人让他再次娶妻，父亲却卸下手中大半的兵权，只求一生只此一妻。
“父亲，我非他不可。”
“可他，非良配。”
那个时候我要是听了父亲的话，但凡换个人喜欢，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可，感情的事，谁说的准。
前线来报，敌国来战，父亲出征了。
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
那一夜我未眠，那一夜，是凉薄陪着我，熬过了那个夜。
“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那一夜，我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
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人敢上战场？
“陛下，将军教女有方，就让将军之女出战吧！”
“是啊！将军之女被教的很好。”
“可我国从未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
“那不如大人您去？”
“在下觉得，将军之女是将军的不二人选。”
那时候，文臣大部分是胆小怕事，只会纸上谈兵的。
而武将，也都不想离开天子脚下，不想去贫瘠的前线打仗。
更不想死在战场上。
我被派上了战场，成为了唯一的女将军。
一个女人，即便是将军的女儿，也并不能让将士们听命与我。
天知道我耗费了多少心思，才在这军营站稳脚跟。
父亲把我教导的极好，站稳之后的第一场战斗很快就来了。
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可第一场就是胜仗。
之后的日子，我一边和凉薄书信联系，了解天子脚下发生的大小事情，一边打着胜仗。
一场又一场，我成了百姓口中战无不胜的女将军。
成为了边疆百姓眼中如守卫他们平安的神明一样，受到他们的敬仰和朝拜。
但也更加让男子退避三舍。
5.
“看着朕眼睛的时候在想什么？”凉薄捏着我的下巴，对于我的走神十分不满。
下巴传来的疼痛让我回过神。
看着眼前带着阴翳的目光，终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咳咳。”
凉薄嫌弃的甩开我，“将军的身体素质也不过如此。”
“陛下明日大婚，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以免染上风寒。”
我淡淡的语气，就像是炸弹一样，让凉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你知道的，朕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
凉薄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
随着凉薄离开的，还有满室的光亮，这个皇后的寝宫，再次恢复黑暗。
正如我跌落谷底的心一样。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小梅花心疼的说道，“只要您稍微向陛下服软，陛下一定会善待您的。”
“小梅花，他让我将军府的人全死于非命，这让我怎么服软，又怎么能服软？”
“可您的身体。”小梅花担忧。
“小梅花，我快死了。”我淡淡道。
仿佛就连死亡，也不能让我的神色变化半分。
“娘娘，您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小梅花焦急道。
我浅笑，看着小梅花，就像是在交代遗言。
“你的卖身契我早就还给你了，等我死后，你要是有能力的话，抓点儿我的骨灰，洒到江川河流中，让我也可以看看，除了皇宫和战场之外的景色吧！”
“娘娘。”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小梅花的话。
我知道，今天身体的感觉好了很多，但那就是回光返照，明天大概就是死期了。
浑身的血液被放的差不多了，死了，也好。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那个男人和他白月光的大婚。
6.
“禾月，我找到了可以恢复伤疤的良药，你试试。”
那一年，我在百姓的口中成为了常胜将军，皇帝怕手握兵权的我谋反，便把我召了回来。
只召我一人回这陌生到极点的天子脚下。
那时候的我，因为上战杀敌，身上没有一块肌肤是完整的。
纵横交错的伤疤，有时候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那个时候的他，会心疼的抚摸着我的伤疤，费尽心思给我寻找可以去除伤疤的药。
他真的寻到了。
据说神医去除疤痕的药膏千金难求，可他为我寻到了。
而我也恢复了当初的美貌，肌肤白暂细腻，就连虎口出握刀的痕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温柔的说，“禾月，以后只要有我在，那么你的手就再也不需要握刀了。”
我信了，却也让我一步步，迈入更加黑暗的深渊。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手，就真的再也没有拿刀。
我不知道，那药膏，在一寸寸的腐蚀我的经脉，侵蚀我的丹田，无知无觉。
我依然信任着他，依然在为他坐上那个位置策划着。
只是为了他能够好过一些，希望他可以自由，希望他可以不向任何人低头。
那个时候我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相信他不会背叛我。
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是否爱过我。
我没有看到他眼底的冷冽，没有看到他看自己就像是看工具一样的眼神。
“光是皇子们没了还不够。”我看着凉薄。
“你得有自己的势力。”
是的，我又在为凉薄操心了。
在外出征多年，我以为他准备的就只是那些和我诉说过的。
“都听你的，禾月，我一定会娶你为妻，唯一的妻。”
承诺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落下，让那时候的我甘之如饴。
我用将军府的银子为凉薄买下了几间铺子，铺子的位置极好，每年都有不菲的盈利。
虽然铺子是挂在我的名下，但是得到的银钱却全都到了凉薄的手里。
后来我才知道，‘月铺’早在自己没在意的时候，变成了‘暖庄’。
而那银钱到的，却是慕暖暖的手里。
7.
“娘娘，时辰到了，您该起了。”小梅花叫着苏禾月。
尽
更新时间：2024-11-13 15:5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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