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来

有个众人皆知的俗语，叫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人看到，恐怕是要仰着身子笑一番的，有些人却不是。那么，你有害怕的事物吗？或者有过吗？害怕到只要稍稍听到相似的动静，时间便立刻停止。害怕到只能僵在原地，祈求这一切快些过去。

艾沉是慢慢地，才喜欢上午自修的这段放羊时光。最开始，艾沉觉得不自在。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有可以说话的人，而她身在这个嘈杂的环境，却时常觉得世界一片寂静。

慢慢地，事情发生了改变。李茵茵会找艾沉，和她对台本，问她一些表情、动作上的建议。胡索里担心剧本没办法按时排完的时候，会朝众人发脾气，然而艾沉总是免骂的那个人。胡索里喜欢说，“小艾沉，你看看他们这群人难管的，我这个导演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艾沉就笑，从不正面回答胡索里的话。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就是陈喻。也许是因为他和艾沉一样，都是打酱油的角色，所以在正式排演之前，大家都很喜欢找他们对戏。陈喻被胡索里念的肉麻台词恶心着了，便跑到艾沉跟前，“你听台本听累了吧，我陪你到一边休息吧。”胡索里会在一边嚷嚷，让陈喻继续听，陈喻就拿艾沉做挡箭牌。

也许是因为一起在广播站值班的缘故，哪怕是单独和陈喻坐在一起，艾沉也不会觉得多不自在。虽然知道陈喻是自己想偷懒，可是也不会拆穿他，而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边上，看着剩下的人不正经地背台词。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艾沉这么想。可是李茵茵的坦白却让艾沉眼前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她对艾沉说，自己是可以喜欢陈喻的吧，艾沉没法回答别的。

艾沉大概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所以在故事发生时，没能想到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认为一个否定的答案并不是选择之一，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那份小小的难过意味着什么。

当主角的戏份差不多都过了一遍之后，胡索里召来艾沉和另外一个演坏姐姐的女生，看她们的表演是不是让人满意。艾沉看着另外一个女生惟妙惟肖的眼神和动作，自己默默吞口水。轮到艾沉，她看着胡索里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满满期待，到喊了几遍重来之后，变得杀气腾腾。艾沉在心里头为自己辩解，这说明她是好孩子来着，演不来坏姐姐。

可是到了胡索里那儿才不管什么原因，演不好就是要挨批斗。几个回合下来，胡索里投降，把大包袱丢给陈喻，“人是你推荐的，你来想办法。”然而到了陈喻跟前，艾沉就始终低着头。

陈喻看了看艾沉的台本，“你的台词挺无聊的，我待会儿和胡索里说一声，让他把你的词省了吧。到时候上台的时候，你就躲后面点儿，摆出阴险的气势来就好。”

陈喻说完，却没有按照他自己说的，去找胡索里，而是看着艾沉。

他忽然说，“抬起头来。”

艾沉小心地侧过脑袋，左右看了看，看到李茵茵正在和胡索里练跳舞的一段戏，稍稍松了口气。可这个时候，陈喻已经等不及她，便用手上卷成棒子的稿子点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了？”

那一刻，陈喻的脸近在眼前，艾沉吃惊地睁大眼，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他的眼睛里有一团化不开的黑，好像点进了墨汁，然后被封存了亿万年。艾沉好像看到了一个无底洞，一个有魔力的地方，它吸进所有觊觎它的目光，谁也不要想挣脱开。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他皱起眉头。

艾沉愣了一下，反应有些大地向后跳开，“不用…不用和胡索里说，我会练好的。”目光左右躲闪，然后仓促离开。

陈喻留在原地，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目光却追随着那个远去的身影。

艾沉匆匆忙忙回到教室之后，才想起自己没有和李茵茵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她面朝窗户，开始努力回想胡索里提出来的要点，希望自己不要把仅有的两句台词也给搞砸，那样大家会很失望的吧。此外，艾沉也担心推荐她来的陈喻，是不是也会一起被指责。

不自觉又想起了陈喻，艾沉有些绝望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希望抓紧时间练习。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艾沉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发现是李茵茵。李茵茵的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担心，“小沉，你没事吧？”

艾沉急忙摇头，“没…没事，再好不过了。”

几天后，李茵茵在中午回教室的路上，对艾沉说，“小沉，还记得上次的长跑比赛吗？我被选中了，要去参加集体训练。”李茵茵调皮地眨了眨左眼，笑出一边的酒窝。

艾沉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先是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茵茵你，你太厉害了。”

“所以，小沉，我决定了。”李茵茵一只手握拳，抿着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我要在离开这里之前，向陈喻告白，不然我会很遗憾的。”

更新时间：2024-11-13 17:3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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